這雨果真如曲仲所預料的那樣, 下午兩點多依然沒有要停的跡象。

張蒙心裏的最後一絲希望被打碎，一早上都垂頭喪氣地蹲在洞口，要麽嘆氣, 要麽自言自語。

曲仲整理好東西，向大家宣布了他一會要去探路的決定。

經過昨天的事，沒人還會質疑曲仲的能力, 他一提出, 大家都選擇了點頭默認。

昨天電閃雷鳴, 今天好歹只有雨，生命安全有了最起碼的保障。

當然, 這是在他們並沒有看到外界的情況下所認為。

曲仲找了個雨衣把攝像機裹好, 然後在夏州的腰上綁了條繩子，另一頭暫時沒有綁。

等兩人下到地面，曲仲才把另一頭綁在自己腰上。

山裏的情況比他們想的要好, 大自然地修覆能力遠比城市好。

除了河水暴漲, 山裏並沒有出現大面積的滑坡和坍塌, 曲仲兩人用了一個多小時就找到了已經被毀壞得差不多的終點。

當然……其中也要多虧曲仲那一絲若有若無飄散著的靈力, 才讓他們行走變得不知不覺快了很多。

終點就在孔雀園的側門旁一棟游客接待中心裏。

他們從林子裏一出去就看到了節目安排的巨大終點告示牌還立在空地上。

但前方的房子已經被山上塌下來的泥土掩蓋了大半，屋子並未倒塌, 勉強還能看出原本的樣子。

再往後看，基地裏情況更是嚴重，東邊的山體全部倒塌，基地裏的建築已經全部被紅泥掩埋。

遠處的山裏還能偶爾看到一閃而過的寶藍色身影，應該是逃出去的孔雀在附近徘徊。

地上的泥水淹沒過腳背, 就兩人看到的景象，這裏只能用遍地狼藉來形容。

曲仲走到屋子前朝裏掃了圈，屋子裏也全部是通過大門窗口湧進去的紅泥。

“有人嗎？”曲仲朝著屋子裏大喊了兩聲：“屋子裏有人在嗎？”

“……”

周遭安靜成一片, 雨大得讓人看不清前面的路況。

夏州扛著攝像機在周圍艱難走動了幾步，想在四周找找能不能看到其他人。

曲仲左手擡起，輕輕按在了墻壁上。

靈氣順著這棟房子開始向四面八方散去，所到之處都無生命的氣息。

應該是基地的工作人員提前撤離，整個基地裏沒有活人也沒有屍體。

曲仲收回手掌，心下稍安。

“走吧，這裏沒人！”曲仲拉著夏州的胳膊，兩人繞過屋子，走到了基地的正大門方向。

“那裏有人！”

剛走過去，人工橋上停著的好幾輛面包車讓曲仲眼前一亮。

雖然車沒有啟動，但他感知到了車上有人的氣息，而且還不是一個人的氣息。

“真的有人！”夏州也激動。

車裏的人應該也看到了他們，車門相繼打開，走來下好幾個打著傘的人。

傘下的人穿著橘紅色馬甲，馬甲上印著救援搶險幾個字。

應該是政府派到孔雀基地的搶險的人員，曲仲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笑著迎了過去。

慢搶險隊員幾步走過來的人見到曲仲兩人，更是哇一聲哭了出來。

那是曲仲進山前見過的女導演孫莎莎，之所以對她印象頗深，因為……她是肉團子的狂粉。

這會看到兩人，下意識地就看向他們的身後：“肉團子呢？它沒事吧。”

曲仲除了說沒事，真不知道該如何接下來這話。

說完這句，曲仲忙和搶先隊員說了說他們一組在山裏的情況。

對方聽完，馬上給出了兩個方案。

一是兩人直接回桐菌鎮休息，明天搶險隊員帶著向導進山救援，他們不熟悉路況，貿然進山可能容易迷路。

二是明天等兩人體力恢覆之後再一起帶隊進山。

曲仲搖了搖頭，幹脆把雨衣的帽子給拉了下來：“我們現在就折回去。”

救援隊帶頭的是個三十來歲的男子，他有些疑惑：“為什麽這麽急，我得到的消息是你們現在駐紮點安全，貿然帶人進去，晚上出山的話反而不安全。”

“山洞外的河水暴漲，再晚出來恐怕有危險。”曲仲沈著回道。

他們出來時河水的水位已經暴漲到膝蓋上方，這一夜過去，至少會漲到大腿以上。

那麽快的流速，水位一但到大腿就有隨時被沖倒的危險。

這可是河，掉進河裏別說是救援，就連生還機會都十分渺茫，更何況他們還要蹚著河水走上一兩百米才會有路。

而且，一夜暴雨後山上的情況又會是個未知數，萬一中途有個山體滑坡之類的出現，這條出路就將徹底被封。

曲仲絕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

他借了張紙把山洞的地形畫出，給救援隊長詳細解釋了一番。

對方一看，馬上知道了形勢的嚴峻。

“你有多少把握我們今天能出山。”他問。

“百分之九十九。”曲仲回。

“我去調集人手，你們做好準備，十分鐘後進山。”隊長幹脆利落下決定。

兩人也沒有什麽要準備的東西，等十人小隊聚齊，曲仲讓孫莎莎給徐成打電話報告情況，轉身就沖進了雨裏。

“他們會沒事的吧！”孫莎莎問同事，也是問自己。

***

事情比孫莎莎預料的還要順利，三個小時後，一行二十多人就出現在了孔雀園的側門方向。

除了餘西和廖曄雲有點發燒，其他人都精神尚可。

餘西的經紀人邊哭邊扶著人往公司派來的保姆車走。

就在快要上車的那一瞬，餘西突然轉頭，掙脫開了經紀人的攙扶，朝還處於劫後餘生狀態的眾人深深鞠了一躬。

“對不起！”

“……”

嘩嘩嘩--

回答他的只有巨大的雨聲，沒人開口說客套話，只是這麽靜靜地看著，也包括曲仲。

餘西這一路就知道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錯誤，也不敢再矯情地說什麽，只是又向曲仲說了句：“謝謝。”後鉆上了車。

車門一關，車子就飈了出去。

除了餘西，廖曄雲的工作室也派了車來接。

曲仲三人都坐他的車去縣城，剩下劉銘幾人坐節目組的車，大家一前一後地去了跟桐菌鎮反方向的墨縣。

桐菌鎮積水嚴重，這會兒也在救洪搶險中。

桃子臺和F站都派了人趕往這裏，他們一到縣城，就被安排進酒店裏進行身體檢查。

一通檢查下來，除了廖曄雲開了點退燒藥之外，剩下的人都被送回了房間。

曲仲回到房間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回手機，舒舒服服洗個熱水澡後打電話給親人們報平安。

***

第三天，雨勢未減。

政府臨時決定不再等雨小，直接租用了五艘私人漁船強行渡湖。

大本營裏的一百二十位工作人員被安全救出，而□□號點的工作人員和三組藝人因為山體滑坡還被困在距離大本營六公裏左右的地方。

當天早晨十一點，救援人員進山搜救。

下午二點三十分傳來消息，救援隊找到了已經體力不支的隊伍，正在往山下撤離。

隊伍裏三名女性因為身體失溫昏迷不醒，其他人也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失溫癥狀。

徐成接到這一消息時，整個人像是從鬼門關裏走了一圈出來似的虛脫。

只要人員活著，他覺得所有的損失都可以忽略不計。

“我真後悔沒有相信你。”

緩了一陣，他緩緩轉頭，看向正在整理東西的曲仲。

“是我也會選擇相信天氣預報，這是自然災害，不是人為可以控制的。”曲仲回。

千年一遇的暴雨，一小時都能從城市的下水道倒灌出來，就算徐成相信了他，也還是會被困在山裏。

不同的是應該不會有人受傷。

叮鈴鈴--

桌上的電話突然響起，驚得徐成不自覺地抖了下，手忙腳亂地接起了電話。

還好這回來的是好消息。

送到醫院的幾人經過治療都脫離了危險。

吳黛已經清醒，由經紀公司派來的人照料著。

其他人也安排進了普通病房靜養，多虧了隨行醫生的存在，才讓大家都活著走出了那座大山。

曲仲估計，在這些人心裏，恐怕再也不會有想親近大自然的想法。

短短三天時間，卻好像經過了一年。

心頭大石一落，徐成直接癱倒在會議室的椅子上。

後頭又相繼接了幾個電話，都是來自合作方的負責人。

知道沒人員傷亡後，大家問的同一個問題都是節目怎麽辦。

錄制已經進行了三分之二，如果不播出，前期的巨大投資就打了水漂，更何況還有山裏那些帶不走的設備。

加之還有後續來自工作人員和藝人的賠償問題，也是一大筆錢。

電視臺的預告都已放出，播出時間就在後天，一旦取消播放，投資了節目的廣告商又要付賠償。

這一串串連鎖效應都逼著節目組要繼續把節目做出來。

但……

就是沒拍完啊！

“額……”徐成煩惱地抓亂了本就油膩不堪的頭發，只求現在就劈下道雷讓他昏過去好什麽都不用管。

“張副導？”曲仲忽然擡了擡下巴，喊了聲魂不守舍的張蒙。

“什麽？”張蒙反問。

“曲仲是讓你把我們拍的內容給徐導看看。”夏州搗鼓著自己的手機，連頭都沒有擡。

“我們拍攝的內容？”

張蒙還有些迷迷糊糊，直到餘光掃到臉徹底冷下來的徐成才猛然想起他和曲仲在山洞裏的對話。

“對對對，曲老師和夏老師拍了些內容，導演你看看。”說著，忙跳起去會議室的角落裏找出攝像機內存卡。

酒店租來的會議室充當了節目組的臨時導演室，各個組的負責導演都在這等消息。

一聽他們後面還拍了內容，大家都來了興致，紛紛打起精神等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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